实地走访中山古镇 电子制造严重“缺芯”之地

广东省中山市古镇镇，以其LED照明灯具生产闻名于世。全球的LED灯大都出自中山古镇。中山古镇LED灯照明产业供应链配套完整，且聚焦程度高。规模化集约化生产，造就了这里可以用其极低的生产加工，同时因为其照明灯具生产全球闻名，全世界最便宜的LED和最贵的灯，都在这里生产。LED灯具的出货量远大于其他的消费电子产品，因此在这里的LED照明的供应链上游如MOS管、电容电阻、变压器，几乎都是以低价出名的国产元器件供应商。
 
多年前国产元器件就替代了如iWatt、飞兆、IR这样的国际品牌，目前能够在古镇生存的MOS品牌，国外的恐怕也只剩下AOC。今年一缺货，AOC基本上也是被替代掉。据说，近期连国产功率器件龙头企业士兰都不再生产低价的MOS，战场留给捷捷微电、芯朋微、昂宝、晶丰明源、华润矽微这类国产上市公司。LED照明的高端市场英飞凌、MPS、ONSEMI、PI、ST和NXP等，依然还有采用。
 
当然，也有一些长期坚守的厂商，利用上游晶圆代工的资源，投入研发生产出有市场需求的功率器件品牌，杀入了照明市场。例如近年新创立的专注于LED照明的MOS品牌特诺半导体，就是近一年来在LED照明市场取得快速进展的一家本土半导体品牌。特诺半导体的特点一是国产品牌性价比高，本土技术支持与服务好，二是有针对一些特定的市场需求，例如防雷或防高压浪涌等，更能满足东南亚国家等海外市场的需求。
 

图：进入中山古镇

今年的缺货，中山古镇的LED照明企业，彻底沦为了重灾区。无论是一般品牌，还是上市公司全球品牌，都遭受了缺货的严重打击。从采购到公司董事长，都已经是全面出动向上游要货。“MOS我卖了快20年了，过去一直是在行业做孙子，求着厂商用我的货，账期拉得长，价格压得一低再低。今年不一样了，大公司的董事长都来找我，送我茶叶，让我多给一些MOS给他。过去我见他们采购都得求啊。”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MOS供应商（这里称为Y先生吧）对电子发烧友记者说。这么多年做孙子，一下子变成做爷的这种感觉，这在过去从来没有体验过。“缺货缺成这样太意外了。”

图：中山古镇全球最大的灯具展厅一角

图：中山古镇最大的线下形象展厅（二）

 
与缺货形成对比的是供应商的订单猛增。缺货已成定局，高端汽车的芯片全球缺货都无法解决，低端功率器件的缺货更是达到恐怖级。一些原来有自己的工厂与产能的本土IDM厂商，已经不再愿意生产低价的MOS管，转而去做IPM和IGBT。另外一些低端的厂商，直接涨价。直接一倍涨，再顶不住就两倍。
 
“没办法，他过去是行业中价格最低的，现在肯定会涨价。涨一倍还是供不应求，所以直接再一倍。有些国际厂商的产品，8倍10倍涨起来都有啊。”行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这在过去完全不可思议，甚至会是杀鸡取卵，不让工厂活啊。
 
为什么会涨成这样还接单接不完？电子发烧友跟某位MOS管的长期耕耘的分销商老板讨论这个问题。他认为，目前很多工厂是做出口贸易的，跟客户年前签下的合同，现在到了要交货的重要时间。不能交货会有极大的损失。一是预定的集装箱快到交期，不能交货损失的除了运费，还有报关费、仓储费等一大批费用，二是客户大订单有赔偿条款，毕竟客户也是要在市场铺货，前期的广告推广什么的，都已经做了规划，不能没有货可卖啊。甚至还有其他的各种风险，只要是工厂不能交货，芯片单颗从1块涨到3块，成本翻三倍，亏损都有限。客户的索赔、工人没事干发的工资，工厂的房租，那都是大头。有货才能解决问题。那些标准LED灯的出货量一年十几个亿颗的大厂，一个月就是一亿颗，没货出怎么做得下去？董事长就差出门找供应商下跪要货了。

图：某公司展示的据说是全球最贵的灯，价值超过百万，24K黄金，绿宝石装饰。

 
“我们也是在尽量帮大客户。涨价尽量少，有货也尽量先帮他们。但我也是只拿到晶圆厂Q2的货，Q3晶圆厂说肯定没有货了。我只能是匀着卖，每个客户都少给一些。”Y先生说。
 
因为缺货，很多工厂到处下单。先把订金给出去。甚至是全款先把单下了。笔者从多个电商平台和分销商处了解到，Q1的定单相比去年翻一倍的大把。但是此时此刻，收到订金、前期货款会不会是好事呢？一位分销商的老大对我说，今年他第一次亲自管公司的销售合同单用章。
 
对于不能供货的订单，坚决不能签。客户要打订金过来的，坚决不收，打过来也退回去。对于交期，即使上游有保证，也自己加上一周或两周，以防交不上货影响客户。因为终端产品的出货，尤其是出口的订单，是不能延期的。
 
短期来看，今年的缺货形势对LED照明灯具的出口肯定大受影响。即使做国内市场的，也好不到哪去。
 
电子发烧友记者在中山古镇明明配件市场走访时听到，做国内市场的即使是非标产品的电源供应商，也已经缺货。非标产品为小批量、高利润的产品，一般来说采购元器件时对价格的要求不高，数量不大。一家门店的老板对我说，他也已经断货了。现在是高价去调货，包括变压器和MOS都很缺货。

图：中山古镇LED照明配件市场一角。这里的电子市场非常繁华，跟华强北电子市场相比，专业程度更高。

 一个LED电源的方案公司也表示，好在去年换到了有货的MOS管，原来那家大厂根本不给货了，如果只是涨价都算是好事，但很多上游已经是根本不供货。他做的是LED灯加风扇，相对来说产品价格和价值更高一些，对于涨价他说是个好事。
 
“行业低价格战打了太多年了，上游元器件厂不赚钱，国内几个晶圆厂一直是亏钱运作，现在缺货他们的产能利用率高了，价格上去了，应该是好事。反正过去也是那些最垃圾的厂打价格战把市场做烂，尤其是那些出口的。像印度这样的市场的订单，现在就没有厂敢接单了，我觉得这是好事。”从事LED电源市场的企业老板张总说。他把深圳的LED方案公司搬到中山已经五六年了，过去的市场环境让他很为难。如果还是保持那种没利润的运作，他都不知道下一步可以怎么办。
 
缺货并不一定是坏事。这是很多原厂、代理商和方案公司的想法。作为元器件终端需求的一方，加工厂当然很害怕这种情况。4月就是一年的第二个季度开始，2021年的第一个季度，他们就是在缺人、缺货中度过。发生在中美洲的货轮堵住运河的事情，在他们来看这都是个好消息。“真希望那条船堵久一点，这样我们交不出来货也有个好说的借口。”一位工厂的老板在一个要货的饭局上沮丧地说道。
 
缺货洗掉了最低端的市场，这并不是坏事。有些产品本来就不应该亏本去做，去抢海外的市场。产业上下游都赚到钱才是硬道理。
 
中国国产芯片已经在LED照明市场上，干翻了iWatt、飞兆、IR，这些功率器件大原厂后来被并购，走向了另外的发展。过去这些市场上二三十亿美金的企业，我们国产半导体企业都是仰视的，现在，科创板好几家半导体芯片公司市值都过百亿了。
 
历经这一次大缺货大涨价，国产IC的产品毛利和企业净利肯定会被拉升。“国产IC这次很多都做进了产品的方案中，作为一个原厂，这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事情。”一位国产MOS管的总经理对电子发烧友说。
 
全球罕见的缺货对中国的影响有多大不知道，但对于国产IC应该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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